我是余。你是谁

第二日天晴。天气预报是雷雨警告。民宿工作人员说，现在的天气时晴时雨，根本无从判断。我们出门时，晴朗到让人忍不住又涂了层防晒霜。

计划是骑自行车去往旧县码头。民宿前台明晃晃挂着出租电瓶车的招牌。除了我，大家都心动，电瓶车可要省力不少。我不心动的理由很简单，根本没开过。小Y、吟吟和TH已在试着开电瓶车，小鱼决定陪我一起骑自行车。不过最后，小Y带我，TH带小鱼。老板娘很是热心，陪着着我们开了一小段路。到桥边，觉得风景太美，忍不住下了车，让老板娘帮我们又拍视频又拍照片。

老板娘走后，我们跟着导航，拉着风往前开。村庄里的羊肠小道上，一幢幢楼房往后掠去，TH喊着：是不是有《路边野餐》的感觉！小Y说：那快唱小茉莉。零零星星的歌词与旋律，顺着风飘进我耳朵。

到了盘山公路上，每开过树荫，就有凉爽的风吹来。坐在小Y后面，看见她耳朵上的珍珠耳环。想起《嘉年华》中的文淇，把电瓶车开上高速，一路奔向自由。此刻的我们，有尽情徜徉的快感，无拘无束，不忧不惧。只是一心往前，前往一个模糊的目的地，在路上就是一切。

从盘山公路拐入河边小道。很明显道路两旁有精心打理过，种植了不少花卉。在凉亭边停车，沿着沟渠走到遇龙河畔，正好是一堤坝，流水哗哗，明明是在说来吧来吧。脱了鞋，步入河中，好不清凉。小Y和TH也下了河，三个人快乐泼水。上岸后，才发现远处青山，近处麦田，身后流水，是满目青翠与碧绿。想到夏天，总是先想到无处不在的绿，衬得阳光好不灿烂。然后是大家的笑，开怀的，不带一丝阴影。我爱夏天。

上了车继续往前，遇上在河边吹笛的人，青山倒映在绿水里，他站在岸边，一个人悠悠吹笛，笛声飘荡于河面，伴着河水再悠悠流向前方，不知被谁拾起。也遇到和我们一样开着电瓶车的，他们彼此招呼，彼此拍照，彼此欢笑，拥有和我们一样多的快乐。还遇到忙着耕种的当地人，挽着裤腿，赤脚踩在水田里，牵着一头温顺的牛，引得我们频频回头。

到码头，停好车。找了辆车载我们去遇龙桥码头。刚下车，就有一中年男子过来问要不要拼船。遇龙河漂流，一个竹筏上坐两人。我们是五个人，他是一个人，凑在一起刚好。是个爽快人，一张船票255元，他直接转了我130元。

遇龙河竹筏依旧是人工用竹子撑船，一根长竹竿，往水里一送，触到河底，手中一转，竹筏借力往前去了一程，竹竿带水的那头见了天日，另一头借势又划入水中。没行多久，遇到一水坝，有个落差，船夫提醒，落差较大要当心。我和中年男子齐齐抬高双脚。竹筏掉入水中，溅起浪花，脚是没有湿，但竹子扎在一起的竹筏，自有缝隙，水从缝隙处溅起，整个屁股都湿了。

遇龙河漂流，与阳朔气质一脉相承，舒缓淡然，群山在眼前忽近忽远，是美人的黛眉，微微蹙起，轻轻舒展。河流近乎静止，波澜不兴，只在水坝处，有些许动静。

与陌生人一条船，各自搜寻着话题。他从南宁一个人开车过来玩，询问我相公山怎么样，又提到也准备去龙胜看梯田，翻出抖音让我看梯田上开满花的视频，知道我从上海来，又说很小的时候去过上海，印象不是太好，住在亲戚家，房间小得要命，一个人上厕所，其他人要出门，末了再补一句，当然现在不一样了。他还有十年退休，提前不干了，一个人游山玩水，等一圈玩好，回家照看儿子的子女。

行到一半多时，小鱼和TH的船追了过来，还没问小Y和吟吟呢，她们一脸兴奋告诉我：她们的船卡在坝上了。虽然什么都看不到，还是忍不住回头去望，卡在坝上？匪夷所思。没多久TH就在微信群里发了照片，原本应掉入水中的竹筏，卡在了坝上，一头翘在空中，筏身往一边倾斜着。当时想的是，真是难得的体验。事后两人一说当时真为对方当心，就怕对方落水，她又不会游泳。一说内心没有丝毫慌张，还提醒对方握住竹椅，以防万一。至于事情何以发生，无人知晓。总之，是在两人争论、讨论或辩论某一哲学命题或人生问题时，上天以某种神谕一样的方式，让她们的竹筏陷入了一种停滞状态。我想，最焦急是筏尾船夫，进退两难，怕竹筏真翻了。后来有两名船夫前来相助，才帮她们脱离了困境。

到码头时，天气已阴层，竹筏快漂流到终点时下起大雨。两个人忙撑起伞。船夫问要不要撑筏上的大伞，但他又加了句，雨很快就停。果然，还没到终点，雨就停了。等上了岸，竟然放晴。

中午在旧县找了个地方吃饭，点评上分数不低。在原县太府边上。

一个县太府，成了两三家民宿。吃饭的地方环境一般，味道却是不错。吃的鸡和鱼，都比昨晚的椿记味道好。同时给电瓶车充了电。人与车都吃饱了，一行人再上路。

去的地方是个咖啡馆，在一间民宿的四楼。离我们的民宿不远。从旧县一路开过去，下车时，感觉屁股已不是自己的。咖啡店是看风景的好地方，咖啡实在一般。透明玻璃外，一座座隽永的山，亭亭玉立。没多久，下起大雨，不肯停歇。甫一停，又漫起烟云，在山与山之间缓慢飘荡。看见一个人，牵着批白马，笃悠悠走在满目绿意里。耳畔响起的歌声，竟是《一生所爱》。

趁着雨停，我们去吃饭的地方。当中还走错路。经过出发时拍视频的桥，又忍不住下车看风景。下过雨的关系，河面上弥漫着一层雾气，我们沿着河边一路往里走，走到尽头，是遇龙河又一堤坝，河水在此变得宽阔，薄纱一样的雾气似有若无轻柔覆盖于河面上，河的尽头是如画的山峦，山的上空是层层的云，云的背后是看不见的太阳，但透着光亮，似低瓦数白炽灯罩在云母片里散发出的蛋黄色，宁静温暖。

吃饭的地方，就在河旁。又是一家别致的民宿。在挑选阳朔住宿时，这家店也曾经在备选名单里，终因房型、价格等原因，没有入选。又是一家好吃又实惠的店。在四楼，所以能趁着天色将暗未暗时，再看看桂林的山，一些连绵的黑色剪影贴在深蓝的纸上，远方传来雷声，想起天气预报上的雷雨警告。

趁着大雨还没落下，我们赶紧回民宿。电瓶车的前后灯都开到明亮，导航握在手里，说是只要几分钟。那是怎么样的几分钟呀。不见路灯，漆黑的夜只有我们三辆车，行驶在无际夜海里的三叶扁舟，听着导航说向左向右，羊肠小道真的通向正确的方向么？一户人家都没遇到，只有黑魆魆的农田，那些白天可爱的树木，现在都成了吓人影子，挡住我们的去路。终于入了居民楼，家家户户闭着门，只窗里漏出一点光，导航还在说着向左向右，心始终悬着，觉得路不大对，不像是来时路，但扭扭歪歪，竟是从另一条小路拐到了民宿。

那天夜里下了一整晚的雨。第二日河水漫过了进村的路，司机说漂流也都停了。我们是幸运的。